第 43 节 清霜残梦(7/14)
我猜想谈话大约结束，便匆忙离开。陆鸿森平日鲜少提起生意上的事，我一直以为只是些普通营生，不承想他竟然在和日本人做生意。
他们做的什么生意？
他们口中的「货物」究竟是什么？
我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。
回想起来，我对陆鸿森的了解甚少，全凭他自己讲述。
当初救他那日，他正被人持枪追杀，如果只是简单的商业对手，何必置他于死地？
「霜儿，你在这里做什么？」陆鸿森突然出现。
我一惊，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：「没，没什么，只是在发呆……那位日本客人走了吗？」
「已经送走了。」他坐下来，端起冰糖雪梨尝了一口，皱眉道，「怎么都凉透了？」
「许是放久了。」我急忙接过碗来，「我这就去热热。」
「不用了。」他拉住我，「手怎么这么冰冷？天冷了要记得添衣，别像我一样染了风寒。」
「好。」
陆鸿森转头咳嗽两声，手指突然发力，扼住我的手腕，沉声道：「你怎么知道他是日本人？」
我心下一惊，意识到自己说漏嘴，只能答道：「我看他的样貌像是日本人。」
「你偷听我们谈话了？」
「没有。」
「真的没有？」陆鸿森眼眸阴郁，手上力道加重。
钻心的疼痛蔓延到手臂，手背上青紫色的血管暴起，能清晰看到皮肤下的脉动。
我感觉骨头都要被捏碎了，但还是咬牙否认道：「真的没有，你知道我一向不懂生意上的事。」
陆鸿森凝视着我，终于松开手。
红白交错的指引赫然出现在手腕上。
「对不起，是我多疑了。」他语气缓和下来，用指腹在红印上轻轻摩挲，「下月初六，新剧院开张，我请了当红的角儿，你也一起去瞧瞧。」
12
如梦大剧院。
金碧辉煌的五个大字闪耀夺目。
剧院的名字陆鸿森问过我的意见，当时随口一说，不承想他竟真的用了。
「进来瞧进来看啊！」门口几个小童在招揽生意，「今天登场的是程伶之程老板，绝对精彩！」
这话让不少人驻足，打听道：「当真是程老板？他不是只给权贵唱戏的头牌吗？能到这儿来？」
「那当然！如梦大剧院今日开业，我们老板可是花重金请他来的！」小童洋洋得意，「您几位想看就快请进，晚了可就没座位了。」
众人听完不再犹疑，纷纷掏出钱包买票进场。
他们口中的这位程伶之，我也有所耳闻，相传是容颜绝世，戏腔比容颜更绝，各界名流权贵都争相追捧。
陆鸿森竟请到了他，想必确实花了重金。
剧院经理将我们领到二楼包厢，安排了最好的位置，又送上各式水果茶点，才毕恭毕敬地退下去。
看了好几出新式表演，又是唱又是跳的，我都有些乏了，程伶之才作为压轴出场。
舞台角落传来一阵鼓点声，紧跟着一个清亮的嗓音响起：「说什么花好月圆人亦寿——」
一个纤细的身影随着鼓点步上舞台，一袭天青色戏服，举手投足间，仪态万千。
台下顿时炸开了锅，观众疯狂鼓起掌来。
他扬声继续唱起来。
我却浑身冰冷，听不清唱词。
台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，分明就是何少清。
就算他改名换姓，就算他的眉眼被浓妆遮盖，他的嗓音我绝不会认错！
十二岁那年，他在落满枯叶的院子里笑着说：「记住，从今天起，你是我的人」。
此后许多个春夏秋冬，院子里的树枯了又发新芽，他一遍遍教我唱：「原来姹紫嫣红开遍，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。」
再后来，无数次梦里，他拍拍我的手说：「别怕，我很快就回来。」
……
这一次，他就在我眼前，我却听不见他在唱什么。
耳朵里像被人塞了棉花，什么也听不见。
陆鸿森察觉到我的异样，以为是被程伶之的表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