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43 节 清霜残梦(6/14)
我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。他手里抱着一个小女孩，远远地向我挥手，朝我奔来。
就在这时，路边商店的灯架突然倒下，滚滚浓烟和火光顿时向我笼罩过来。
我尖叫起来，拼命躲避四周乱窜的火舌，却找不到出路。
就在我以为必死无疑时，一只手突然将我拽住，拖出了火场。
我抬起头，是何少清。
他将我和小女孩送到安全的地方，自己却又返身去寻找其他幸存者。
「别去！」我拉住他，「太危险了！」
他温柔地笑着，轻轻拍拍我的手：「别怕，我很快就回来。」
转身消失在火海中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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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些若有若无的触碰，将我从梦中拉回现实。
陆鸿森将我揽在怀里，用手指温柔梳理我的长发，低声吟唱戏里的唱词：
「原来姹紫嫣红开遍，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。」
声音低沉柔和，与何少清无比相似。
可是……他为何会唱？
是我在梦中无意识唱出来了吗……
这个想法令我身体僵硬，久久无法放松。
陆鸿森似乎感觉到我的不安，停下动作，抬手轻抚我的脸：「霜儿，怎么了？」
我转头避开他的目光，生怕一眼望进去就会将他与何少清混为一谈。
「没什么，只是……梦见了可怕的情景。」我轻声说。
他沉默半晌，继续问：「梦见了什么？」
我闭上双眼，何少清的背影再次出现在火光中。
「梦见小时候住的那座戏院起火了，你……你去救人，却再也没回来。」
眼泪止不住又涌了出来。
陆鸿森的手忽然抚上我的脸，拭去泪水。
他的手指有些粗糙，却十分温柔。
「别哭，霜儿。」他安慰道，「那只是一个梦，无论发生什么，我一定不会离开你。」
我抬头望进他的眼睛，仿佛真的看见了何少清。
眼前人的样貌与记忆重叠在一起，让我分不清现实与虚幻。
但我知道，何少清回不来了。
那次空袭后，他从我的生命中消失了。
我和他经历的一切，都如同美好的戏梦一样，被战火彻底摧毁。
何霜，你的丈夫，是陆鸿森。
是时候放下过去，珍惜眼前的生活。
我将脸埋入他的怀里，一遍遍在心里默念这个事实。
11
陆鸿森早些时候买下了戏院旧址所在的地皮，在原地重建新剧院。
下月便要开业，所以这段日子他都忙得不可开交，不知在哪里染了风寒，咳嗽得厉害。
我好说歹说，他才同意在家休息半日。
晚间准备休息时，却来了客人。
西装革履，梳了油头，手里拎着公文包，彬彬有礼的样子。
陆鸿森径直将他领进书房，关起门来。
书房是家中的禁地，没有允许，下人不能随意进出。
我只好端了茶水，亲自给他们送过去，想顺便叮嘱陆鸿森趁热喝掉炖了许久的冰糖雪梨。
刚走到书房门口，就听见里面传来陆鸿森与客人的谈话声。
生意上的事情我从不过问，但无意中听到的几句话，让我不由涌起了好奇心，停下脚步。
「陆先生最近的生意可要小心一些，战事吃紧，眼下不是扩张的好时机。」一个蹩脚的中文口音说道，应当是来的那位客人。
「这我知道。」陆鸿森语气从容，「只要您那边继续给予支持，保证货物照常运输，我
这边自会加大投入，以示诚意。」
「陆先生一贯精明，与您合作是我们的荣幸。」
「敝人同感。」陆鸿森说，「今后长期合作，大家互相照应才是。」
「那您看下一次交货安排……」
客人嗓音突然压低，隔着门听不太清，只隐约听到港口、合同之类。
随后传出两人略带兴奋的笑声，陆鸿森朗声保证自己一定会全力配合，决不辜负山田先生的信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