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32 节 奶奶的石榴树(9/12)
等我。等我回去给他一个交代。
我想带着我的一切骄傲回去，跟他说：「你失去的，你想要的，你羡慕的……」
我都可以给你了！
我这整整齐齐的一家人啊，是对的奶奶的安慰……
是她老人家那些年起五更睡半夜的结果……
是对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的打脸：你们弃如敝屣的儿子，他真的没有那么差！他真的不配你们的狠心……
还有曾经帮助过我的亲戚们，我的星星之火们，我的柿子树，生我养我的那片土地……
我没有长歪，没有辜负你们当年的一茶一饭，一草一木……
更重要的，是对那个少年的最终的救赎。
往后余生，那个少年再也不用徘徊在别人家的门口……
他有家了……
奶奶，你看到了吗？
我又哭得写不下去了……
为什么我每次都把自己写到哭？
大抵是因为你们的推心置腹启动了我封闭往事的心扉吧！
如此，倾诉过，痛哭过，便一切随风而过……
从此，不恨，只爱。
9
我的父亲去世了。
对，我的父亲，我的亲爹，在这场人类与病毒的厮杀中，并发脑梗，败了……
死亡，即是重生。
这是我很小的时候就悟出的道理。
因为，我曾经死过一次。
自从上大学，我就每年只回一次家了，只在清明回去。
奶奶走了，我在故乡便没了春节和中秋。
只有清明。
每年在的时节，我飞回故乡，在奶奶面前跪下来，燃起一堆纸钱。
我总是烧很多很多纸钱。
自从奶奶去世，我便执着地相信了阴间的存在。
我始终相信这些钱奶奶是能收到的。
所以我尽可能地多烧一点，让奶奶不再为钱犯愁。
当纸钱化为灰烬，我便盘腿坐下来跟奶奶聊天。
跟奶奶说我今年大几了，我的学费已经凑齐了，交上去了。
跟奶奶说我考研了，拿到奖学金了，更不用为学费犯愁了。
学费啊学费……
一直是我和奶奶的心病。
一次我去问爸爸讨学费，正好碰上爸爸从外面回来。
我心里悄悄一喜。
不用吃闭门羹了。
我小声喊了一声「爸」，蚊子一样地小声说：「爸，我还没交学费……」
爸爸看都没看我一眼，自顾自开门进屋。我赶忙想跟进去，但刚进去半个身子，爸爸回手一扒拉，我一歪身子，跌坐在门口，一只脚还在门里……
他一抬脚又把我的脚扒拉出来，然后「砰」的一声把门关上了……
我在地上坐了好久才起来。
尽管我的脸皮已经被无数次闭门羹磨得厚如城墙，彼时仍然羞愧得无地自容。
我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我爬起来失魂落魄地往奶奶家走。
我走得很慢很慢，一直磨蹭到傍晚。
一边走一边犯愁。
在快到家的一条小河旁我愁得停下来了。
我蹲在河边，看着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河水。
被夕阳映照得像血一样的河水，越发让我心生悲凉。
心想，死了吧。
死了就不要愁了。
我向着河水走下去。
暮夏的河水有点凉，我越走越深，水逐渐漫到了胸膛、肩膀，我弱小的身躯开始不受控制，河水开始有力地推搡我，我的脚开始不抓地了……
我被河水推了一个趔趄，心里一激灵，不甘心地回首望向奶奶家的方向……
我知道奶奶一定在家门口翘首以待。
但我看不到奶奶。
我只能看到那棵柿子树。
我知道那棵树上已经结满了累累的果实。
我突然就后悔了，不想死了……
柿子都快要熟了，要不，吃完这季柿子再死吧？
对，在生命的最后一刻，我不是想我死了奶奶怎么办，而是我死了柿子怎么办？
或许，那个时候我认为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