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并肩跪在一尊佛像前,不惮夜色与寒凉,认真地三拜完毕从佛前起身,口中默默祝祷,而后对视一眼,彼此眼中流露出缱绻之意。郑来仪移开视线,轻步从他们身后绕过。
薄雾浓云遮住一轮圆月,星辰尽黯,寒凉的夜风将郑来仪的鬓发吹起,有细如盐粒的雪飘扬而下,她仰头看着山巅的积雪,天地氤氲中一抹荧荧。
不知觉间,她已经驻足于角落的那座孤零零的牌位前。
长明灯的烛火早就被寒风扑灭了,牌位被纷乱的枯枝藤蔓遮盖了一半,只露出沾染着尘土的莲花座,已经许久无人光顾的样子。
郑来仪将上方垂落的枯藤轻轻撅断,将牌位扶正了些,顺手将上面的浮灰拭去。做完这些,便垂下了手,与面前的牌位默然相对。
她的视线停在须弥莲座上「故显妣安氏之灵位」几个字上。
“您也觉得,能离开那座王府,其实是种解脱吧……”
虽然她与安夙从未谋面,但总觉得这世上最能够懂她心境的人便是自己。她们的遭遇何其相似,遇到这样一对父子。唯一的不同,或许是安夙清楚自己的立场,却依旧义无反顾地爱上身在敌营的叔山寻,又在觉醒之后,能毅然结束一切。
那把留给叔山梧的遗物,实则是用以在最后的绝境中了结自己,免受敌人侮辱的绝命刀,孔雀蓝中的每个人都有一把。听犀奴说,安夙的那一把匕首,名叫明月魄。
既死明月魄,无复玻璃魂。
郑来仪无疑是敬佩安夙的,当断则断,一切从心。了结了这具躯壳留在人世,继续夹在故国和丈夫之间,受着妄念和愧疚的折磨。连尚在襁褓中的孩子,也无法成为阻碍她离开的理由。
“叔山梧他……和他父亲很像,但似乎也并不一样,”她低头,笑了笑,“不知道这样说,您会不会开心……”
“爱不重不生婆娑,念不一不生净土。这是曾经一位大师对我讲的,可这对我而言实在太难了……您是如何做到的,能告诉我么?”
佛眼低垂,沉默不语,只有风声呜咽着刮过山壁。
怎会有人回答呢?安夙的灵魂早已超脱去往极乐,此间不过是未亡人凭吊的创口。
“今日是他生辰,可那座王府里似乎没人记得——您会想他么?”
郑来仪低下头,自嘲般笑了笑,低声,“我好像,有一点……”
那对相携请愿的男女不知何时已经离去,山壁前只剩下郑来仪一人。她站了不知许久,鹿皮靴里两只脚似乎冻得有些僵了,便紧了紧身上的斗篷,转过身准备离开。
抬眼时脚步一顿。
叔山梧一身萧肃,背靠山门,黑色大氅的肩头已然落了一片白。
第80章 你只能死在我手里
大雪如席, 漫天铺地。院门外熟悉的身形轮廓让郑来仪一时恍惚,她觉得自己是看错了,正要移开视线, 却没料到那人影突然动了, 越过风雪大步向她走来,在她眼前站定。
“你怎么……会在这里?”她喃喃着。
叔山梧没说话,定定看了她一会,伸手将她一把拉近, 裹进自己的大氅里。
郑来仪醒过神来, 还未来得及去推他,男人的声音便在头顶响起, 带着浓重的鼻音。
“别动, 让我抱一会。”
她没再用力,因为力气本来就不够, 也因为他的怀抱是如此踏实安定, 在这冰天雪地里释放着源源不断的热意, 纯粹的本能让她不太想离开。
郑来仪被他身上的气息包裹着,闷声在他胸口:“放浪形骸,你母亲还看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