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身边。女眷们则由李砚卿带着,由知客僧陪同,去经堂听讲。嘈嘈细语中,讲经的维那语调平直,声音低哑。郑来仪听着“诸法皆妄见,如梦如焰,如水中月,如镜中像,以妄想生……”,只觉头晕脑胀,透不过气来。趁人不注意悄然起身,从后方步出经堂。
前院正殿里挤满了行香拜佛的人,男客们理完佛,大多会留在殿中和僧人们聊上几句,女眷们身着华服,跪拜完佛祖后视线便在那供台上来回比较,看谁家的供盆祭品最为气派、摆的位置更好;未出阁的姑娘们便留心着,若有样貌俊美的年轻公子便偷偷多瞧几眼,或是私下商量着行香结束后去哪里消遣。
只她一人逆着人流避开人声鼎沸,沿着院墙向后山方向去。
霄云寺后院紧依着拂霄山,最早时并无一座庙宇。霄云寺第一任住持昙俨自西域云游至此,在陡峭的山壁凿山开窟,镌建了九九八十一座形态各异的佛像,雕饰精美,栩栩如生。后来霄云佛窟扬名于世,在朝廷的资助下才依山扩建了楼阁殿堂和重重庭院。
当年的佛窟遗迹遍布青苔和藤蔓,几无打理的痕迹。只剩一些无力于寺中供奉祖先牌位的穷苦百姓,才会选择绕道后山,于佛窟前祭奠。
今日霄云寺中来的贵族人家大多集中在在正殿或经堂,越往山壁石窟的方向,人烟越是稀少。
拂霄山被苍翠树木掩盖,浓郁的树荫遮盖了霸道的日头。郑来仪仰头,深吸一口空山中清新的空气,气闷一时缓解了不少。
她走到后殿的角门边,与拂霄山只有一墙之隔,墙头隐约可见被植被掩映的巨大山壁石窟,突听得一个低沉的老者声音,隔着院墙传来。
“无尽灯者,譬如一灯,燃百千灯,冥者皆明,明终不尽。若过去生,过去生已灭。檀越至此,可不必再执着了……”
若过去生,过去生已灭。
郑来仪一时怔忪,陡然听见另一个声音冷然响起。
“多谢大师开解,但我并无执着,执着者另有其人。只愿母亲在此,可以安歇。”
郑来仪猛地抬眼。
半掩的院门后,熟悉的男人身影背手站着,衣袖下右手腕上,露出一截白色的绷带。
第30章 二月初六,那是她与叔山梧大婚的日子。
叔山梧一身黑衣, 他身边的老僧一身灰袍,从郑来仪的角度,正好能看见老僧须眉皆白的侧脸。
二人正对着的石窟之中, 一座高不到一尺的报身佛跏趺而坐, 右手放于膝盖,掌心向外手指下垂,双眉弯如新月,丰颐秀目凝视众生。
佛像面前零落地摆着些瓜果供品, 其中一盏莲花形制的长明灯颜色颇新, 应是刚刚供上的。
昙绍转过脸,看向叔山梧:“檀越既无执着, 又怎会以为令慈不得安歇?其实逝者已矣, 不得安歇者,非彼而已。”
叔山梧挺拔的身形一时凝滞不动, 或许是郑来仪的错觉, 他宽阔的肩膀似乎微微下塌了几分, 莫名几分颓败。
“大师说得对。是未亡人未能看开,母亲早已往生,不孝儿于此吊唁, 不过妄求心安罢了。”
昙绍认真端详着叔山梧,似是看出了些什么, 眉目一时冷肃。
“诸行无常,是生灭法, 生灭灭已, 寂灭为乐。恕贫僧直言, 檀越过于执着,如此不仅会伤害他人, 更会伤害自己。”
叔山梧身形微动,似是自嘲般冷笑了一声:“在下杀伐过重,有朝一日终会下地狱,寂灭之乐,恐怕无福消受。”
他转过身面朝着昙绍,躬身合十:“多谢大师开解,在下虽愚顽,不得了